47. 你闯大祸了你知道吗？
什么是合适的机会，尤东东和井然也说不好。趁着双方家长心情都好的时候？何必扫他们的兴呢。要回上海的前一天？走都要走了，干嘛又让他们一路担着心事呢。五一长假请爸爸妈妈们一块儿出去玩，到时说？那还能玩得开心嘛！总之，好像什么时候都不是合适的时候，那天晚上两人躺在被窝里商量了半天，还是得不出一个最佳方案。说是肯定要说的，至于何时说，怎么说，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做出决定的。
尤妈妈动完手术后，尽管恢复情况良好，但行动到底没有平时利索。考虑到家里平时就她和老尤两个人，尤东东特地跟蒋玳多请了一周的假，打算在家多陪陪他俩，过完元宵再回上海。而井然是没有这么多假期的，当然他可以用积攒下的年假，可这么长时间麻烦尤东东爸妈，别说他了，白亚茹也是不会答应的。所以他们虽然来的时候是一块儿的，但是他要比尤东东提前一星期回去。
大年初一的时候，白亚茹母子俩跟着尤东东他们一起去给尤老爷子拜了年。那天几个人相聊甚欢，便商定好了他们走之前再来吃顿饭。八天的春节假期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最后一天，这天下午，他们按照约定又来到了尤东东爷爷家。
进门时，老爷子正在院子里刮鱼鳞，见到来人立刻热情地招呼他们先进屋随便坐。尤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在大饭店当过一阵厨师，因此厨艺是相当了得。只不过以前尤东东奶奶还在时，一般都是她做饭。奶奶去世后，他平时都一个人住，整太多也没啥意思，只在过年过节家里人多的时候才露两手。再后来，他年纪大了，腰腿不好的毛病都显出来了，便几乎不拿勺了。今天为了招待白亚茹和井然，老爷子居然亲自下厨，连尤东东都颇感意外，悄悄跟井然说：“爷爷这是真喜欢你，我都好多年没吃过他做的菜了。”
尤老爷子有心要谢谢白亚茹和井然对孙子的照顾，特地把自己的看家绝活都使了出来，做了满满一桌菜，还拿出了他私藏多年的好酒。白亚茹看着这又在边上搭了个小茶几才都放下的菜，特别不好意思地说：“您做得太多了，我们哪里吃得了啊。”
“敞开了吃，”尤老爷子给每个人都倒上一杯酒后说：“好久没下厨了，就怕失了水准，你们凑合填饱肚子。”
井然率先举起酒杯敬了在座长辈一杯，又冲着尤老爷子说：“今天辛苦爷爷了，我多敬您一杯。”说完便抬头一饮而尽。
“哎哎，小井是个爽快孩子！”井然的表现让尤爷爷特别高兴，也随着他把面前的酒一口闷了。
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桌上几个男人都喝了不少。尤东东不只性格随他爸，连酒量也是百分百遗传。等离开老爷子家时，他早就醉得神志不清了，和老尤勾肩搭背在路上边走边唱歌，S型的步伐活像两个拙劣的秧歌队员。
“行了你俩！可别丢人了！！！”尤妈妈眼见着那两父子就要一头栽到水沟里去，吓得大吼出声，上去一个用力就把人分开了，把小的往后一扔示意井然接住，再扶住脚底打飘的丈夫。老尤人高马大还挺壮，尤妈妈瘦瘦小小地扶着他很吃力，白亚茹见状便赶紧跑到另一边帮着她把人架住。尤妈妈心想亏得这时候路上没几个人，不然这脸该丢到南天门去了。
一行人就这么分成两列慢慢悠悠晃晃荡荡地往家走去。尤东东离了他爸后倒是安静了不少，也不唱歌了，只是走几步就要扭头朝井然笑两下，见对方没回应，还相当不满地抱怨：“你怎么不笑呢？东东不可爱吗？”井然扶着他腰的手越收越紧，心里一直在默念小祖宗你可消停点吧，咱回房间再撒娇成吗？
然而同喝醉的人真是没法讲道理，尤东东这一路扭头扭得脖子都快抽筋了，只得到井然一两下的搭理，他一下子就不高兴了，突然便站定一步都不肯走了。昏黄的路灯下他看不太清井然脸上的神情，一个劲儿地眨巴着泛着水汽的双眼，委委屈屈地绞着手指说：“你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喜欢别的小朋友了？”尤东东说这些话时口齿不是很清楚，井然因为离得近才能听明白，他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脸，小小声地哄道：“谁说的，我全世界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那你亲亲我。”
“你乖乖的，回家后我再亲你好吗？”
“不行！我要你现在就亲亲我。”尤东东说完这话，歪着头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笑着点点头说：“没……没关系，我来亲亲你也可以的。嗯……东东要亲亲井然哥哥。”说完他就真的侧过头在井然脸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恰巧在这时，帮着把老尤扶进屋的白亚茹出来想看看他俩要不要帮忙。
“你们……”
尤东东听到前面传来的声音，挣开井然的手臂，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揉了好几下眼睛对白亚茹说：“是白阿姨呀！您怎么不进去呢，外面冷，小心感冒。”话音刚落，他脚步一乱，险些没站稳。白亚茹下意识就想去扶，可手刚碰到尤东东的衣袖，便像触电般收了回来。她抬头看看倚在柱子边傻笑的尤东东，又看看站在后面神色紧张可还不忘伸手虚扶着对方的井然，再想到那天在客厅两人的举动，突然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白亚茹举起发抖的手指着井然，难以置信地开口：“你和东东到底什么关系？”
“妈，他喝醉了，有什么事儿我们明天再说行吗？”
这一晚，这对母子都是彻夜未眠。第二天早上，尤东东迷迷糊糊睁开眼时，井然正躺在他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头发。尤东东笑着一转身滚进对方怀里，抱着他的腰软软地说：“你傍晚就要去机场了，是不是特舍不得我呀？”
“东东……”
井然说完这两个字便没了下文，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尤东东半晌不见他出声，奇怪地抬起头，一看井然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怎么啦？黑眼圈这么重，一晚上没睡？”
井然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扯了扯嘴角说：“非常舍不得你。”
“很快的，”尤东东凑上去在井然嘴角啄了一口说：“你回去上一星期班我就来啦！”
“嗯。”
尤东东和井然洗漱完来到客厅时，尤妈妈正好把蒸好的包子端出来，见到两人便笑着说你俩来得真是时候，快过来吃早餐。尤东东小口往嘴里塞着还在冒热气的包子，看着对面坐着的三个大人，明明和平时一样有说有笑，可他就是觉得今天餐桌上的气氛说不出的古怪，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白阿姨同样一脸憔悴，似乎也和井然一样没睡好。白亚茹吃完碗里的食物，擦了擦嘴对井然说：“你来帮妈妈一起整理一下行李吧。”
一进到客房，白亚茹便收起强装出的笑容，把儿子拉到远离客厅的窗边，着急地开口道：“妈妈昨天想了一宿，想明白了，东东是喝醉了，脑子不清楚，把你当成他喜欢的女孩子了对吧？”说完这话，她也不给井然开口的机会，又点了点头自我确认地道：“肯定是这样的，只能是这样。”
“妈，”井然看着自己母亲慌乱的表情和眼神中隐含的祈求，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他知道接下来的那些话对她无疑是更大的伤害，可是他实在没法再欺瞒下去了。井然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白亚茹认真且坚定地说：“我和东东……我们俩确实在一起了。”
“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们原本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同你们说的。对不起，我知道用这种方式让您知道，您一定暂时接受不了，可是我和东东是认真的，我们俩是打定主意要一起走下去的。”
“你……是不是因为妈妈总是要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你嫌烦，所以联合东东来骗我的？妈妈以后不催你了，真的不催你了。你想晚几年都可以的，妈妈错了。”
“不是的，我一直喜欢的都只是东东。我们……”
井然还想说什么，突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他收了收情绪打开了房门，尤东东在外面探头探脑地冲里面说：“白阿姨，我妈给你们准备了一些特产，她让我问问您香肠您是要蒜香的还是原味的？”
“替我谢谢你妈妈，不用麻烦了。”
“没事儿，这香肠井然也爱吃，要不都给您装点儿？反正也不重，你们要是装不下，回头我可以……”
“我说了不用了！”尤东东话还没说完就被白亚茹打断了，“你就不能让我们母子俩单独待一会儿吗？！”
在尤东东印象里白亚茹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别说对他们了，就是对井然她都没说过一句重话。他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惹到了她，也不敢多言，只得尴尬地摸摸鼻子，冲着满脸歉意的井然摆摆手说：“那……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叫我。”说罢，他就关上门逃也似地来到了厨房。
老尤出门给爷爷送东西去了，这会儿外面就尤妈妈一人在，她看了眼儿子，像是没发现他神色不对，边打包着准备好的特产边问：“怎么，碰一鼻子灰了？”
“白阿姨她……”尤东东皱着眉回想了一下刚才白亚茹说话时的样子和客房里诡异的气氛，不确定地说：“她好像和井然吵架了，我刚才进去的不是时候。”
“呵，”尤妈妈放下手里的东西，双臂交叉着靠在冰箱门上，拿眼尾扫了尤东东一下说：“你闯大祸了你知道吗？”
“我？”
“昨天你喝醉了，在要到家门口时亲了井然一下，正好被她瞧见。”
“！”
尤东东不知道此刻该震惊于他昨晚做的荒唐事儿，还是该震惊于他妈妈说这话时的冷静，“您……您怎么一点儿都不意外？我和井然……我们俩……您……您早就知道了？”
“是啊！”
